张金专访:思考的深度决定行动的高度
发表时间:2010-10-18 08:31:08; 来源:
“我小的时候是一个比较懒散的人,不爱干体力活。农民的孩子在家乡必须得干活,所以偷懒必须有一个借口――学习。”张金出生于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盟察右中旗,排行老二的他从小没有受到父母过多的束缚。一个简单的借口让他喜欢上了读书,但是由于家庭经济条件差在儿时可读的书也仅有一本《平原枪声》。这本书让他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张金非常崇拜书中的英雄人物,“从小就想像他们这些英雄人物似的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
如果说偷懒成就了张金年少时的英雄梦,那么思考则成就了人生的辉煌。在煤油灯下完成了小学、中学学业后,1981年,张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内蒙古工业大学(原名内蒙古工学院)。在大学四年,张金如饥似渴地读书,而且在知识积累过程中提高了自己的思维能力。1985年,大学四年成绩全优的张金在从内蒙古工业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机械工业部设计研究总院,在这一年他参与了中国锻压协会成立初期很多基础工作。此后,张金在中国锻压协会一干就是26年,从一名普通的协会干事上升到副秘书长,再到中国锻压协会常务理事长、秘书长。一路走来,“琢磨”事情一直伴随着张金人生经历,而他琢磨出的点子为中国锻压协会的发展路上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飞跃。
2010年9月9日董扬对今年汽车产销量提出了超越1700万辆的预计让汽车业界血脉沸腾。这个信息对于中国锻压界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捷报,作为汽车产业的上游产业链,中国锻压行业一直默默无闻地为汽车产业做强做大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同样,中国锻压行业在发展过程中也面临着与中国汽车产业相类似的问题与困惑,而且中国汽车产业转型升级,尤其是电动汽车产业的发展和非金属材料的应用给中国锻压行业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在此中国锻压协会副理事长、秘书长张金阐述中国锻压协会发展历程;并为汽车业界和锻造业界就行业间共性和特性分析,支招。
《汽车零部件》:中国锻压协会发展经历了哪几个阶段?每个阶段的特色有哪些呢?
张金:从1986年到1995年是第一个阶段,属于探索阶段。这个阶段中国锻压行业企业觉得需要一个协会,但是协会具体做什么还需要不断探索,这个阶段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第二个阶段是从1995年到2001年,应该是一个基础建设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协会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也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并且在1999年产生了我们协会的制度。第三个阶段是2001年到2005年,应该是大发展阶段。这个阶段是协会发展最快的时期,在2001年,当时加上北京富京技术公司一共9个人,而到2005年协会工作人员一共60多个人,其中包括北京富京技术公司。2005年到现在是第四个阶段,应该是一个完善的阶段。在这个阶段很多规章制度,包括决策制度,管理制度,得到规范。而且,2005年以后协会非常明确将来的发展方向。在2009年年底和2010年初,中国锻压协会制定了协会发展战略大纲,并将协会定位在立足于国内放眼世界的机构。未来中国锻压协会发展将以成为世界锻压的情报中心和对世界锻造业走向(技术、市场)具有很重要影响的评估机构,以及成为一个锻压行业人才的培养输送的中心。不过这个目标实现起来至少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如果能够实现这个目标,不仅是对中国锻造业,而且对世界锻造业的发展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汽车零部件》:出台具体的管理制度之前,协会文化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呢?
张金:现在协会的文化是靠以前老同志言传身教,培训出来的。以前协会在人少的时候,我们经常开展修养报告――每天下午花两、三个小时座谈。
协会最早1999年建立制度的时候,我那时候是副秘书长,一共编写了6个制度。怎么形成这套思想的呢?应该这么讲,我形成的这种管理模式来自于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学习的结果和思考的结果;第二个是我的个人经历,毕业后接触国家高层和普通工人的经历让我吸收了很多知识;另外,我在从事协会工作过程中,经常和外国的管理者、工程师、普通的工人交流。其中,外国管理文化对我的影响很大。
在个人性格方面,我的性格中有两大性格是我读书以来形成的。一是很善于总结、善于聆听,然后通过总结别人的思想形成自己的风格。二是在大学毕业后工作中间遇到很多问题,然后自己开始觉得是人本身有很多值得思考的问题。
《汽车零部件》:建立制度是在什么背景下提出的?
张金:简单的说就是人多了需要管理;而且如果协会要想发展,作为一个领导者就有必要制定一定的基本制度、基本的规定,通过制度规范发展目标。不然大家没方向,不知道怎么做。
《汽车零部件》:“三化”模式理念是什么,在什么背景下提出的呢?
张金:有些人把协会当政府部门来经营,有些人把协会作为二政府来经营;而我自己做了这么多年,我认为协会应该作为更加偏向于企业经营,因为它更加靠近企业而不是政府。基于这样一个条件我认为协会需要靠近企业,那么怎样靠近企业呢?作为协会来说,大概有这么几点是必须做到的:第一,作为一个协会首先要站得高,站在行业的更高点来看行业,这是必须要有的。第二,协会对行业里面任何事情的反应要讲究效率和速度,因为协会并没有决策权,只有领导权,没有像政府制定政策那样的权利,所以服务机构要求的是反应速度。第三,作为一个协会来说,协会是自负盈亏的不能吃大锅饭,如果想自己养活自己就必须要做经营,所以说协会在做事情的时候需要作出一些特点。所以,在2003年我提出协会工作要有市场化观念,组织管理要按企业化方式进行,行动要有商业化意识的“三化”模式开展的理念。另外,对于协会的工作,我还研究过协会服务的几大关系,比如说局部与整体的关系、隐形和显性的关系等等。国内做协会的人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我把中国锻压协会归为经营型协会,就像经营一个企业一样来经营协会。
《汽车零部件》:北京富京技术公司的成立是行业协会新发展思路中的一部分吗?为什么?
张金:北京富京技术公司就是从经营的角度来成立的。北京富京技术公司是在1993年成立的。为什么成立富京公司?宏观的来说是为了给中国锻压协会创造财富,因为那时候协会还没有经济来源,协会作为中介机构做事情不能收费,另外当时的形势是有很多外国人来中国做生意,作为协会我们不能做代理或者说代销,所以成立了一个公司。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协会在聘任社会上的人才时,不能提供社会保险、劳动保险。在2000年以前,法规规定协会是不准单立账户。但是,当协会发展到1993年需要吸引一些有知识愿意从事行业工作的人才,于是协会就成立北京富京技术公司。
《汽车零部件》:在中国锻压协会工作中您感受最深刻的是什么?
张金:我这一辈子感受最深刻的是,当你落后的时候、贫穷的时候,去和人家谈合资合作,没人理你。除非,你给人家做奴隶。在锻造业发展初期,在找国外的企业合作合资的工作中我做了7年没有任何成果。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发展起来,没有话语权。外资企业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在协会主动去找它们谈合资合作的时候,外资企业是很清楚的。他认为我们所谈的合资合作是想用它们的技术、资金来发展我们自己。现在我国锻压行业就扬眉吐气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发展上来了。尽管与国外相比我国锻压行业还有差距,但是也有好的企业。现在外国企业开始来我国办厂,来搞合资合作了。这是一种很朴素的思想,但是有很多人认识不到。
《汽车零部件》:国内外锻压行业发展概况如何?
张金:从数量上看,2009年我国汽车锻件产量368万吨,模锻件479万吨,整个行业的锻件产量为776万吨。从质量上看,我国的汽车锻件水平与世界锻造大国德国和日本还有着相当的差距,与法国、意大利、韩国和我国的台湾地区也不在一个层次上。目前世界其他主要铸造国使用的锻造设备基本为热模锻压力机和电液锤,而我国大部分锻造企业还在使用摩擦螺旋压力机。
从行业的人均劳动生产率和平均工资水平看,则我们与先进国家和地区的差距更为明显。国内锻造业的人均劳动生产率与国外同行相比基本上差8~10倍,工资上差5~10倍。例如,日本锻造工人的工资基本在1万~2万元/月,中国大陆的工人2000~4000元人/月,台湾地区与韩国的工资6000~7000元/月。
与此同时,国内锻造行业集团化少、战略联盟少、单打独斗多的劣势,再加上整体行业对人才的吸引力低,形成了人才层次越来越低的恶性循环。
《汽车零部件》:您多年来一直从事锻压行业研究工作,如何理解产学研结合呢?
张金:产学研结合问题从80年代就开始了。产学研的结合不是口号,也不是人去推动,只要新闻媒体和协会工作人员有这种意识就可以了。而真正能够实现产学研结合的是市场的需要。我们从80年代开始就把产学研结合问题提得很高,但是那时候结合的很差。从这几年来看产学业结合的很紧密了。为什么呢?是市场的作用。市场是非常有力量的。现在有一个现象,越来越多的企业找不到技术就找到大学去,找不到技术成果到研究所去;这是市场的作用。目前我们在淡化行政,这是对的。行政是用来规范市场的,而市场是推动发展的。
值得注意的是:国家投入资金的研究成果有很多已经转移到企业了,但这种转移是不成系统地转移。例如:一个学校作出成果了,那么这个学校的老师有可能是在某一个企业做顾问。另外,一些博士生、研究生到企业工作过程中,也让这些成果无形中就转移了。现在的产学研应该说越来越紧密了,只不过现在的产学研不是很规范。我们说的产学研结合,是指企业在市场的压力下反过来找研究所、找高校。而高校、研究所为了使研究转化为成果去找企业。而协会是这两者的推动者,拉郎配是不现实的。今后希望国家在科研投入过程中,投入的研究更切合生产实践。
《汽车零部件》:如何看待汽车零部件行业国外企业的垄断现状?尤其在汽车底盘方面。
张金:为什么会这样呢?一方面是因为行业整体没有话语权,另外一方面是行业企业不团结,让人家抓住空子了。就像中国锻压行业的冲压、钣金行业,一盘散沙。行业没有话语权,国际上发展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大家都在闭门造车,很快就会被人家给打垮了。
如何改善现状呢?首先,我国汽车零部件行业要团结,而协会要引导行业团结;其次,加强行业内部先交流;再次,行业企业要走出去;第四,大力宣传行业和企业。对于被垄断没有话语权的行业,我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行业协会重视这个问题把局面掰过来。而中国汽车零部件行业落后于主机厂,要想改变现状还需要一定得时间。对于垄断严重的制动器电子行业需要政府出台一定得财税政策干涉。在产业发展过程中,行业协会和企业都需要多走出去交流、了解,防止国外企业偷袭我们。
《汽车零部件》:目前,行业热议在国内的外资企业和合资企业都属于中国企业应与自主品牌企业同等对待,您怎么看?
张金:在中国建厂的外资企业和合资企业不管资本从哪来都属于中国企业,这个没错。因为它为中国交税,雇佣中国的劳动者,为中国做事。但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这些企业其实是中国管理的企业并不是中国的企业,与中国人在中国投资建的企业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外资企业和内资企业肯定有区别。目前企业间的竞争是资本竞争,所以从锻压行业来看,协会在吸收会员的时候,对外资企业是有一定的界定的,即凡是外资企业都划到合作伙伴的范围内,而不是会员单位。这个规定也是在2009年才划出来的,因为我们觉得资本的竞争是我们协会关注的事情。
《汽车零部件》:该如何应对汽车底盘轻量化趋势和电动汽车带来的冲击?
张金:汽车产业是锻造产业的生命线。汽车轻量化对锻造产业的发展没有太大的冲击。真正造成冲击的是电气化、电动车和塑料件、非金属件的应用,这才是对锻造产业影响最大的。汽车底盘轻量化对于锻造业来说只是一个技术发展的问题,如钢件改做铝材,铝材改做钛材,钛材改做镍材,原来做实心的现在做空心的,等等。这些变化锻造企业还是有市场的,只需要改变设备、改变工艺就行。而发展电动汽车会给锻造行业市场带来限制,因为电动汽车没有变速系统、发动机,而变速箱和发动机这些企业的锻件需求量是非常大的。这才是我们担心的。还有就是,所有的悬挂改用塑料件是最可怕的。但是,我觉得如果真的到了这种时候,锻造企业该倒闭的企业必须倒闭,该转型的必须转型。锻压企业应对办法是:企业要时刻关注国家的产业政策和汽车工业的进展,这样是应对未来电动汽车大量出现和非金属件的普遍应用的最好的办法。这样一来,企业在技术改造和在投资方面能够有的放矢,避免损失
电动汽车不是本世纪提出来的。在汽车产业发展最初,在美国的汽车都是电动的,所以电动发展也不是一个新课题。到底未来的汽车发展是完全发展电动车还是用新燃料来代替现有的燃料还在争论中,谁也看不明白。为了一个看不明白的事情苦恼,我觉得没有必要。非金属件中,塑料件的环境污染问题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目前塑料件没有广泛应用并不是应为塑料件的强度不够,而是因为塑料件在环保上还没有达到要求,而金属是可以在回收利用的,但是塑料是在利用很差的,对环境影响是不可逆转的。我个人认为电动汽车也好,非金属件也好在未来的5-10年不会形成对锻压产业的压力。因为未来的5-10年原油不会用光,也不会出现大规模的电动汽车。我觉得2020年之前,不需要过多地关注电动车这个问题。
《汽车零部件》:我国汽车底盘锻件市场配套特色有哪些呢?
张金:最早的时候,锻造企业将锻件供给加工厂,由加工厂后供给主机厂装配;而现在越来越多的锻造企业开始建造自己的加工厂生产零部件。这是一种趋向。我认为毛坯件在经过锻造后进行有选择性的加工,再给主机厂配套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式。 |